《秘密花园》第十节:迪 肯(2)
他们坐下来,迪肯从外套兜里拿出一个粗糙的小牛皮纸袋。他解开绳子,里面是许多个整齐的小袋子,每个袋子上面都有一个花的图案。
“有很多木犀花和罂粟花,”他说,“木犀花是花草中最香的品种,随便你撒到哪里它都会长出来,罂粟也很能长,只要你对它们吹声口哨,它们就能开花,好看极了。”
他停了下来,很快掉过头,他罂粟一样深红色的脸一亮。
“叫我们的那只知更鸟在哪里?”他说。
短促的啼叫声来自冬青丛,猩红的如浆果般鲜亮,玛丽知道那是谁。
“它真的在叫我们?”她问。
“是呀,”迪肯说,仿佛这是世界上最平常的事,“它在叫它的哪个
朋友。等于在说‘我在这儿,看着我,我想聊聊。’它就在灌木丛里,它是谁?”
“它是本·威斯达尔的知更鸟,可是我想它也略微认识我。”玛丽回答。
“哎,它认识你,”迪肯又低声说,“而且它喜欢你,它已经把你当成自己人了,它马上会告诉我你的一切。”
他靠近那丛灌木,动作缓慢,如同玛丽早先注意到那样,然后他发出一种声音,几乎就像知更鸟自己的啭音。知更鸟注意地听了几秒钟,发出回应的叫声,好像它在回答一个问题。
“没错,它是你的朋友。”迪肯轻声笑着。
“你觉得它是?”玛丽急切地叫起来,她真的很想知道。“你觉得它真的喜欢我吗?”
“它要是不喜欢你就不会靠近你了,”迪肯回答,“鸟儿是挑人的,知更鸟蔑视一个人的时候会比人类的感情更厉害。瞧,它在讨好你呢。‘你没看见一个家伙吗?’它在说。”
看来这一定是真的,它一边在灌木丛上跳着,一边这样那样侧着身,啭鸣着,歪着头,“你明白鸟说的一切吗?”玛丽说。
迪肯的笑在脸上荡漾开来,直到只剩下那道宽宽、弯弯的红嘴唇,他揉揉自己乱糟糟的头发。
“我想我知道,它们也觉得我知道,”他说,“我在沼泽地上和它们待了这么久了。我见过它们破壳而出,长毛,学飞,开始唱歌,直到我觉得自己也成了它们中的一个。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没准儿就是只鸟,要不就是狐狸、兔子,要不就是松鼠,甚至是一只甲壳虫,只是我自己不知道而已。”他笑起来,回到木头上,重新开始说起花的种籽。他告诉玛丽它们开花时是什么样的,告诉她应该怎么栽种它们,照看它们,怎么给它们上肥、浇水。
“你瞧,”他突然说,“我能自己为你种上这些花。你的花园在哪里?”
玛丽纤细的双手在大腿上紧攥成一团,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,所以整整一分钟她什么也没说。她从来没有想到这个提议。她觉得自己很倒霉。
“你有一个花园,对吧?”迪肯说。
她的脸红了又白。迪肯看着她这么变来变去,仍然一言不发,开始感到困惑了。
“他们不肯给你一小块地方?”他问,“你还没有地方吗?”
她把手握得更紧,眼睛转向了他。
“我一点不了解男孩子,”她慢慢地说,“你能保守一个秘密吗,我告诉你——这是一个大秘密。要是有人发现的话,我不知道该怎么办。我相信我会死的!”最后一句话她的语气特别重。
迪肯更加困惑了,用手再次揉着乱糟糟的头发,不过他很温和地回说答:
“我一直保守着许多秘密,要是我不能对其他兄弟保守秘密,狐狸幼崽的秘密,小鸟的巢,野生动物的洞,沼泽地上的安全就一点也没有了。相信我,我能保守秘密。”
玛丽小姐没想事情会这样,可是她确实伸出手抓紧了他的袖子。
“我偷了一个花园,”她说得很快,“它不属于我,它也不属于任何人,没有人要它,没有人在乎它,甚至没有人进去过。我不知道,也里面的一切都已经死了。”
她渐渐觉得发热,变得和以前一样态度蛮横:
“我不管,我不管!没人能把它从我这儿夺走,我在乎它,别人却不。他们让它死去,把它锁起来。”她满腔怒火地说完,双手捂着脸,放声大哭起来——可怜的小玛丽小姐。
迪肯好奇的蓝眼睛变得越来越圆。
“啊——啊——啊!”他说,慢慢发出一声惊叹,既是表示惊奇也是同情。
“我无事可做,”玛丽说,“我什么也没有。是我自己发现了它,我自己进到花园里面。我只不过很喜欢那只知更鸟,他们别想把花园从知更鸟那里夺走。”
“花园在哪里?”迪肯放低声音说。玛丽小姐立刻从木头上站起来。她知道自己的脾气又上来了,而且顽固不化,她毫不在乎。她傲慢,一副印度做派,同时感到愤怒和悲伤。
“跟我来,我带你去看。”她说。她领他绕着月桂小径,来到常春藤浓密的走道。迪肯跟随着她,脸上一副近乎怜悯的奇怪表情。他觉得自己仿佛要被领去看一只陌生鸟儿的巢,所以必须动作轻柔。当她在墙边停步,抬起垂拂的常春藤,他吃了一惊。那里有一道门,玛丽慢慢把门推开,他们一起走进花园。玛丽站在那,兴奋地挥舞着手。
“就是这儿。”她说,“它是一个秘密花园,我是世界上惟一想让它活过来的人。”
迪肯一次次地环顾,又一次次地环顾。
“啊!”他几乎是耳语,“这是个奇怪又漂亮的地方!好像是在做梦。”
【《秘密花园》第十节:迪 肯(2)】相关文章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