公办小学推荐图书《地板下的小人》第十二章
第十二章 托男孩捎信
但写信是一回事,想出办法把它塞到门垫底下又是一回事。好几天都劝不动波德去借东西:他忙着在打扫贮藏室,修理隔板,做新架子。阿丽埃蒂平时十分喜欢这种春天大扫除,因为在大扫除时,几乎忘掉了的宝贝会忽然出现,从前借来的东西会派上新的用处。她一向喜欢翻弄那些丝绸或者花边碎片、小山羊皮手套、铅笔头、生锈的剃刀片、发卡和针、无花果干、榛子、巧克力糖、用剩的红色火漆头。有一年,波德用牙刷给她做了这个头发刷子:霍米莉用一只手套的两个指头给她做了这条灯笼裤,让她“早晨干活”时可以穿。乱七八糟的东西里还有一只只彩色丝线和棉纱线线轴、一团团各种各样的毛线、当面粉勺用的钢笔尖,以及许许多多瓶盖。
但今年阿丽埃蒂很不耐烦地乒乒乓乓摆弄东西,一有机会就溜到通风格栅那里去张望,希望能看到那男孩。她现在随身带着那封信,把它塞在套衫里面,信边都磨损了。有一次那男孩真的跑过格栅,阿丽埃蒂看见了他的羊毛袜。他的喉咙发出发动机的咕咕声,绕过墙角就刺耳地大叫:“呜呜呜呜呜——呜!”(他后来告诉阿丽埃蒂,说这是火车的汽笛声。)他只顾叫,也就听不见阿丽埃蒂叫他。一天傍晚天黑以后,她溜去想打开第一扇门,但不管她怎样拼命地又跳又拉,就是打不开那安全别针。
霍米莉每次打扫起居室总要抱怨那张地毯。“你可能要爬窗帘上椅子,”她会对波德咕哝着说,“但带着你的帽针和布带去用不了你一刻钟时间,就能给我从早餐室的写字台上弄来一点吸墨水纸了……任何人看到这地板,都会以为我们是住在一个蛤蟆洞里。没有人会说我是好主妇,”霍米莉说,“你可能不在乎我所想的那种家庭生活,”她说,“但我实在喜欢使屋子里井井有条。”最后,到了第四天,波德拗不过霍米莉,只好从命。他放下他的锤子(一个很小的电铃铃舌),对阿丽埃蒂说:“我们走吧……”
阿丽埃蒂很高兴去看看早餐室。很幸运,门开着一点。终于能站在那厚厚的地毯上,抬头看那些架子、柱子和那著名的壁炉台三角墙,真是太迷人了。这么说,这就是那些人原先住的地方,她想,那些爱快乐的生物,离群索居,自得其乐。她想像着壁炉台家的女人——霍米莉曾形容她们有点“散漫”,长着蜂腰,高高梳起爱德华七世时代①的发型——在外面壁柱上随意荡秋千,嘻嘻哈哈,在嵌着的镜子上顾影自怜,它反映出外面的烟草罐、磨光玻璃酒瓶、书架和铺上长毛绒台布的桌子。她又想像着那些壁炉台家的男人——据说很好看,蓄着长长的八字胡子,长着激动和细长的手——抽烟,喝酒,讲他们机智的故事。他们却从来没有邀请过霍米莉到上面这儿来!可怜的霍米莉长着个瘦瘦的鼻子,头发从来不好好梳理……阿丽埃蒂想.这些人可能用他们带讥笑的长眼睛看她,微微笑笑,哼着曲调,掉头就走。他们只吃一顿早餐——吃吐司、鸡蛋、小片蘑菇;他们还可能吃点红肠、发脆的干肉,喝几口茶和咖啡。他们如今在什么地方?阿丽埃蒂想。这样的生物会上哪里去了呢?
波德已经把他的帽针扔上去,插在椅面上,人转眼也在拉着布带爬上椅子腿。到了椅子上,他把帽针拔出来,像掷标枪似的再往头顶上扔,让它插在一条窗帘的皱褶上。阿丽埃蒂想,事不宜迟,这正是她把那封宝贵的信掏出来的时候。她溜进门厅。这次前门关着,里面黑了点,她心扑通扑通跳着跑过门厅。门垫很重,但她还是掀起一角,用脚把信推到它的底下去。“好了!”她说着向四周看看……阴影,阴影,一个个阴影,还有滴答滴答的钟响。她把平坦的地板望到头,在遥远的地方,楼梯拔地而起。“上面是另一个世界,”她想,“世界上的世界……”她微微发抖。
“阿丽埃蒂。”波德从早餐室里轻轻叫出来,她跑到里面,正好看到他一转身从椅子上面跳出去,在布带上把自己往上拉,到了写字台高的地方,用力一跳,轻轻地双脚叉开落在写字台上,为了安全起见,他把布带轻轻绕住他的手腕。“我要你来看看这个。”他有点气喘地说。他用手把吸墨水纸一推,吸墨水纸十分轻柔地在空气中飘下来,最后落在离写字台几英尺的脏地毯上躺着,粉红色,崭新的。
“你动手把它卷起来,”波德悄悄地说,“我这就下来了。”阿丽埃蒂于是跪在地上,动手卷那张吸墨水纸,直到它越卷越大,她拿也拿不住。波德下来很快地把它卷好,用他的布带把它捆起来,插好他的帽针。他们像两个房屋油漆匠扛梯子那样把这卷东西扛到时钟底下,然后下洞。
霍米莉还没有来得及谢谢他们,他们已经喘着气把这卷东西扔在起居室门外的过道上。霍米莉看起来吓坏了。“噢,你们回来了,”她说道,“谢谢老天!那男孩来了。我刚才听德赖弗太太对克兰普福尔说的。”
“噢!”阿丽埃蒂叫道,“她说什么了?”霍米莉狠狠地看看她,只见她面色苍白。阿丽埃蒂马上明白,她应该说的是:“什么男孩啊?”可现在已经来不及了。
“倒没有什么大不了,”霍米莉说下去,好像是要使她放心,“不过是他们楼上有个男孩。根本没有什么事,不过我听德赖弗太太说要教训教训他,看他还敢再把门厅那些垫子掀起来。”
“门厅的垫子!”阿丽埃蒂跟着重复了一声。
“对,她对克兰普福尔说,一连三天,那男孩都动过门厅的垫子。她说,看地上的灰尘和他把它们放回去的样子,她可以断定他动过了。我担心的就是门厅,因为你和你爸爸在那里……你怎么啦,阿丽埃蒂?你的脸没有理由变成这个样子!现在来吧,帮我把家具搬开,我们来把地毯铺下去。”
“噢,天啊,噢,天啊!”阿丽埃蒂一面帮她妈妈把五斗柜的火柴盒拿出来,一面担心地在心里叫道,“他接连找了三天,但是什么也没有找到。现在他会不找了……再也不找了。”
那天傍晚,她在厨房管道底下一张凳子上站了好几个钟头,装作是在练习得到“一个感觉”,实际上是听德赖弗太太和克兰普福尔的对话。她听到的是,德赖弗太太的脚把她折腾得要命,真可惜她去年5月没有及时听医生的话;她说克兰普福尔还可以喝一点,因为地窖里的酒她一辈子也喝不完:他们可别想她会单手去擦二楼的窗子。但在第三天晚上,就在阿丽埃蒂趁还没有因为站累而失去平衡摔下来,从凳子上爬了下来时,她听到克兰普福尔说:“如果你问我,我要说他有一只白老鼠。”阿丽埃蒂屏住她的呼吸,很快又重新爬上了凳子。
“一只白老鼠!”她听见德赖弗太太尖声大叫,“那还了得?他会把它放在哪里?”
“这我可不愿意说,”克兰普福尔用他隆隆的声音说,“我只知道他到帕金河那边去,走遍所有的草埂,找遍所有的兔子洞。”
“这个我倒没有想到,”德赖弗太太说,“你的玻璃杯呢?”
“只要一点就够了,”克兰普福尔说,“这甜蜜的东西一直落到你的肝里——不像啤洒,一点不像。是的,”他说下去,“他看见我拿着枪走过去,马上装做在从树篱那儿掰下一根树枝。可是我能看到他,听见他叫。他把嘴巴对着兔子洞叫。于是我相信他弄到了一只白老鼠。”这时传来一声咕嘟,好像是克兰普福尔喝了一口酒。“是的,”他最后说,阿丽埃蒂听到他放下玻璃杯,“一只白老鼠,叫什么叔叔的。”
阿丽埃蒂猛地一摇晃,连忙挥动着手臂使身体平衡,但随即从凳子上落下来。凳了向旁边一滑,咔嚓一声,碰到了五斗柜,翻了个身。
“那是什么声音?”克兰普福尔问道。
上面一片寂静,阿丽埃蒂屏住了呼吸。
“我什么也没有听见。”德赖弗太太说。
“是有声音,”克兰普福尔说,“在地板下面,就在炉子那儿。”
“什么事也没有,”德赖弗太太说,“是煤块落下来了。那声音常常是这样的。一个人在这儿坐着时,它会吓你一大跳……好,把你的玻璃杯递给我,只剩下一点了……可以把这瓶酒干掉……”
他们在喝白葡萄酒,阿丽埃蒂想。她小心翼翼地把凳子重新翻过来放好,静静地站在它旁边,朝上面看。她能看到光从地板缝里漏下来,当有人动动手或者动动手臂,就有影子掠过。
“好,”克兰普福尔回到他的故事说,“我带着我的枪走过去,他一副天真无邪的样子说——我毫不怀疑是敷衍我:这周围有什么旧的獾洞吗?”
“鬼精灵,”德赖弗太太说,“竟然想出什么……獾洞……”她发出咯略的笑声。
“说实在话,”克兰普福尔说,“那儿是有一个,但当我指给他看时,他一点也不去注意它。他只是站在那里等着我走开。”克兰普福尔大笑,“我想这一套你会我也会,于是我干脆坐下来。我们两个对峙在那里。”
“后来怎么样?”
“后来他只好离开。留下了他那只白老鼠。我等了一会儿.但它没有出来。我用树枝在周围戳,还吹口哨。可惜我没有听清楚他叫它做什么。听起来好像是什么叔叔……”阿丽埃蒂听到突然拉椅子的声音。“好了,”克兰普福尔说,“我现在得走了,去把小鸡关起来……”
洗涤处的门砰地关上,头顶上忽然传来劈里啪啦的声音:德赖弗太太在扒炉子。阿丽埃蒂放好凳子,悄悄地溜进起居室,她看见她妈妈一个人在里面。
①指二十世纪头十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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